他扭过头来望夏侯潋。
夏侯潋默不作声走过去，两个人对着雪山下跪，夏侯潋掏出酒囊，将烈酒洒在雪地里。
“
等刺客，无名无姓，无君无父，无家无国。持菩提刀、生死刃，杀清白人、罪孽儿、凡夫子、将相侯。黑暗乃吾兄弟，长夜乃吾血亲。等，为光中影，夜中鬼，火中飞蛾，蹈行罪恶，斩杀恩仇。入此解脱门，得吾不死身，愿尔等先灵，往生极乐，同归不朽。”
“第二十九代迦楼罗，夏侯潋。”
“第三十代迦楼罗，夏侯持厌。”
无言。他想他这辈子最大
债主就是沈玦，他欠他债是用命也还不完债。他很想用
辈子来偿还，最好直还到七十岁、八十岁、九十岁……给他秦淮河畔歌舞抵债，寒山寺钟声抵债，巴蜀苗地剑南春和塞外黄沙落日，等到再也走不动年纪，就在青山脚下筑个小屋……他们躺在小屋里阖上眼，辈子债就到头。
可惜他终究什
也给不，他债要带往黄泉彼岸。
所以……
马车颠簸，那封遗书在不停晃动中慢慢展开。沈玦看见书信角朦胧字迹——
“少爷，对不起，这次，就当负你吧。”
“愿诸位先辈，护兄弟二人前行无阻。”夏侯潋字句道，“呜呼哀哉，伏惟尚飨！”
雪风穿山而来，漫天大雪纷纷扬扬犹如飞舞白幡。茫茫大雪中番子们仿佛听见幽魂窃窃密语——“往生极乐，同归不朽”“往生极乐，同归不朽”“往生极乐，同归不朽”。那声音恍若沉重钟鸣，回旋摇荡，在飞雪中飘摇。
夏侯潋和持厌磕三个响头，雪落满身。
番子们都沉默无言，默默听着风雪中飒飒呼啸。这地方噤声儿般，死样寂静，只有鬼魂能够低语说话。瞬之间他们忽然觉得这
夏侯潋行人马不停蹄地向上爬，沿途在岩石碎缝、在绝壁横生而出老松树桠，他们遭遇具又具苍白骸骨。持厌说那是伽蓝先辈，他们孤身独来，却死于半途。大家仰头往上看，层叠岩石间不时露出截雪白骨头，几乎和雪融为体，在熹微晨光下透着晶莹光泽。没人知道他们名字，他们刀也深深陷进雪里，只露出锈蚀刀柄。
原来百里家是伽蓝本堂，也是刺客埋骨之处。这座雪山，是刺客真正刀冢。
爬上处山崖，持厌卸下身上包袱，将里面馍馍和咸菜摆在地上。
“持厌大爷这又是做什？”有番子问。
持厌说：“住持说，见到前辈，要请他们吃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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