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（3 / 11）

。位继任县官初来乍到，被这些以鹿命名村庄搞得脑袋发胀，命令律恢复原来村名，只允许保留白鹿村和白鹿镇两个与鹿有关名字，白鹿村村民感到风光，更加珍惜自己村名。

改为白姓老大和改为鹿姓老二在修建祠堂当初就立下规矩，族长由长门白性子孙承袭下传。原是仿效宫廷里皇帝传位铁法则，属天经地义不容置疑。老族长白秉德死后，白嘉轩顺理成章继任族长是法定事。父亲过世后头几年力，每逢祭日，白嘉轩跪在主祭坛位上祭祀祖宗时候，总是由不得心里发慌尻子发松；当第七房女人仙草顺利生下头胎儿子以后，那种两头发慌发松病症不治自愈。现在，白嘉轩怀里揣着个修复祠堂详细周密计划走进鹿子霖家院子。

这是白鹿村乃至整个白鹿原最漂亮座四合院。它是鹿子霖老太爷杰作。那位老太爷过烂光景讨吃要喝流逛到西安城里，在家饭铺先是挑水拉风箱，后来竟学成手烹饪绝技。位南巡大官路经西安吃他烧葫芦鸡，满心欢喜脱口赞叹：“天下第勺。”于是就发财，于是就在白鹿村置买田地，于是就修建起白鹿原第流四合院。他巨大成功启发着诱惑着茬又茬庄稼汉后人，撂下钣头犁杖操起铁勺锅铲，由此掀起学炊热历经个世纪，白鹿原以出勺勺客闻名省城内外。然而自老太爷之后，到鹿子霖四辈人当中，鹿家却再没有个男人执勺弄铲，外人万万料想不到“天下第勺”谢世时，竟然留下这样遗嘱：“辈子都是伺候人，顶没出息。争口气，让人伺候你才荣耀租宗。中个秀才到坟头放串草炮，中举人放雷子炮，中进士……放三声铣子。”鹿子霖老爷爷爷爷父亲和他本人都没有实现老太爷遗愿，除雇来长工做务庄稼，均未成为让人伺候人，尽管代代狗推磨儿似居心专意供给子弟读书，却终究连在老太爷坟头放串草炮机运也不曾有过。老太爷尸骨肯定早已化作泥土，他遗言却似窖藏烧酒愈久愈鲜。鹿子霖在儿子刚交七岁那年正月就送他到神禾村学堂去启蒙，翻查夜字典才选定兆鹏作为儿子学名，那寓意是十分殷切，也十分明朗。二儿子兆海这年正月刚送去学堂，两个儿子每天麻麻亮就被他吼喊起来去上学。兆鹏兆海脸冻皱，手脚冻得淌黄水。做娘抱怨孩子太小上学太早，鹿子霖不动摇地鼓着劲说：“等着到老太爷坟地放铳子哩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