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（9 / 10）

第二日，秋林姆妈送来些隔纱糕，杜英便拿些去送给杜梅。她走到裁缝店门口

唯独，整整学三年。不瞒你讲，是用这条命才练手牛皮上拔针本事。

杜梅站起来，走到布料堆边伸手摸摸。

杜梅说，你说，店铺里这些布料都过期，不时髦。可当年，这是多少好料作。你看看这卡其布，又密又厚，最适合做中山装列宁装。中山装直翻领，五粒纽扣，四个贴袋，列宁装，大翻领，双排扣，左右两个斜挖袋，做出来都刮挺。还有这种灯芯绒布，以前最高档布料，过年都舍不得做件。还有那种华达呢，要卖三十多块米，做件衣裳要用两米六布料，吓死人。再比如确良，乔其纱，哪样不是好布料？多少软，多少风凉。你还记不记得，那时到夏天，来寻做确良衬衫，排成队，个个说着好话，生怕不肯做。

杜梅说着这些事情，像是回到过去时代，两只眼睛几乎放出光来。但渐渐地，这光便又暗淡下去。

杜梅叹口气，说，以前为学这手艺，吃多少苦，挨多少打。拼命，就是想学门世都可以养活自己手艺，可你看，这才过几年，就再没有用场。这社会怎变得这快，脚步这慢，哪里跟得上？唉，要是切都慢慢来，还像以前那样，该有多好。

说完，杜梅又踩着铁车，继续做起衣裳来。杜英听着单调铁车声，不晓得为什，突然悲从中来，扑簌簌地直落眼泪。

从这日开始，几乎每日杜英都会去看杜梅，每次都送去些吃喝，陪她坐坐，讲讲闲话。每次去，杜梅都在埋头做衣裳，即便杜英来，手下也不会停，就像是在赶工样。可衣裳做好，她却从来不卖，只是挂起来。日积月累，竟挂满满屋。

就这样，到过年前这日，杜英来寻杜梅，两人约好起回乡下看姆妈。杜英去时，看见杜梅积攒那些布料终于被她做完。杜英说，现在布料做完，以后就不要做。杜梅笑笑，说，听你，不做。讲实话，也做不动。

从裁缝店出来，两人就道回乡下。杜家姆妈看见杜梅，说杜梅瘦。杜梅说自己在减肥，瘦些好看。杜家姆妈听不高兴，说，真是乱讲乱话，女人就要胖些才好，胖些才有福气。以后不准减。杜梅听，笑着点头，说，妈，晓得，听你。

吃过夜饭，杜英便先回城。第二日还要早起上班，到年底，杜毅厂里忙。杜英回，杜梅则留下来，陪着姆妈在老眠床上困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