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末，后园里
大榆树也落
叶子，园里荒凉，没有什
好玩。
长在前院蒿草，也都败坏而倒下来，房后菜园上各种秧棵完全挂满白霜，老榆树全身叶子已经没有多少，可是秋风还在摇动着它。
天空是发灰，云彩也失形状，好像被洗过砚台水盆，有深有浅，混洞洞。这样云彩，有带来雨点，有时带来细雪。
这样天气，
为着外边没有好玩，就在藏乱东西后房里玩着。
爬上装旧东西屋顶去。
老厨子说有二伯脚上绊马锁。
有二伯自己则说：“你二伯挂绊脚丝。”
绊脚丝是人临死时候挂在两只脚上绳子。有二伯就这样地说着自己。
十
有二伯虽然作弄成
个耍猴不像耍猴，讨饭不像讨饭，可是他走
带着四方大尖托领，宽衣大袖，怀前带着大麻铜钮子。
这衣裳本是前清旧货，压在祖父箱底里，祖母死，就陆续地穿在有二伯身上。
所以有二伯走在街上，都不知他是哪个朝代人。
老厨子常说：“有二爷，你宽衣大袖，和尚看像和尚，道人看像道人。”
有二伯是喜欢卷着裤脚，所以耕田种地庄稼人看，又以为他是个庄稼人，定是插秧刚刚回来。
是登着箱子上去，摸到个小琉璃罐，那里边装完全是黑枣。
等抱着这罐子要下来时候，可就下不来，方才上来时候，登着那箱子，有二伯站在那里正在开着它。
他不是用钥匙开，他是用
起路来，却是端庄、沉静，两个脚跟非常有力，打得地面冬冬地响，而且是慢吞吞地前进，好像位大将军似。
有二伯进祖父屋子，那摆在琴桌上那口黑色座钟，钟里边钟摆，就常常格棱棱格棱棱响阵就停下来。
原来有二伯脚步过于沉重点，好像大石头似打着地板，使地板上所有东西，时都起跳动。
十
有二伯偷东西被撞见。
九
有二伯鞋子，不是前边掉底，就是后边缺跟。
他自己前边掌掌，后边钉钉，似乎钉也钉不好，掌也掌不好，过几天，又是掉底缺跟仍然照旧。
走路时候拖拖，再不然就趿趿。前边掉底，那鞋就张着嘴，他脚好像舌头似，每迈步，就在那大嘴里边活动着，后边缺跟，每走动，就踢踢趿趿地脚跟打着鞋底发响。
有二伯脚，永远离不开地面，母亲说他脚下千斤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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