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爬起来，看对面酱铺门前挂
灯笼。灯笼上写着两个字，
个是“段”字，个是“酱”字。风刮，这“段”字和“酱”字。便在风中飘。本来不跟老詹和主
，杨摩西可以把名字再改回来，重叫杨百顺。但杨摩西个挑水，名字到底叫啥，无人认真；别人不认真，光自己认真有啥用？当初老詹给他改名时还有些郑重，现在想把名字改回去，就郑重不起来。延津县城人只知道他叫杨摩西，“摩西，给挑缸水！”他也没法挨个解释，自己不叫杨摩西，本名叫个杨百顺。又想起《圣经》里说，摩西当年领着以色列人走出埃及，没想到事到如今。却沦落到延津挑水，杨摩西倒扑哧笑。这样饥顿饱顿，转眼就到年底。
每年到年底，延津县城要闹次社火。说是年底，其实是转年元宵节，但大家还是习惯说年底。县城东街有个打兔叫老冯，既上山用火铳打兔，也到十字街头卖熏好兔肉。老冯是个豁嘴，除打兔卖熏兔，最喜热闹。每年年底城里闹社火，都归他张罗，是城里社火会会首。每年到年底，老冯便集结百多人，踩着高跷，穿着彩衣，用油彩涂着脸，敲锣打鼓，从城里穿过。平时大家从事五行八作，现在每个人都改做另外个人：或是百年前千年前个人，如共工、勾龙、蚩尤、祝融、文王、纣王、妲己等；或是生活中没影人，如孙悟空、猪八戒、沙僧、嫦娥、阎王、小鬼等；或是戏里生、净、旦、末、丑，只装扮个大概，不具体要求他是谁。社火般要闹七天，从阴历十三，直闹到阴历二十。这年阴历元宵节，老冯又领着社火队大闹县城。但今年又与往年不同，前些年延津县长是老胡，老胡两耳不闻窗外事，心只管做木匠，对每年社火不闻不问；后来县长换成小韩，小韩虽然只做过大半年县长，就被省长老费撤职，但他做县长跨年头，也赶上过元宵节。但小韩只爱有秩序地讲话，他讲，众人听，对这种群魔乱舞场面，只觉得是个乱。好好街道，被社火队弄得尘土飞扬。元宵节舞社火时，小韩站在街上看眼，用手帕捂着鼻子说：“何谓群氓？指就是这个。”
更觉得办学必要。而新任县长老史，对社火看法，却与老胡小韩不同。不同不是喜欢这种乱，而是乱与乱又有不同。生活中他反对乱，但个人扮成另个人在街上舞，他觉得这不叫乱，恰恰是静。他喜欢舞台上人连说带唱，原因也在这里。社火又与出戏不同，戏中只有几个人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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