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上，他想，
要马上呼吸到空气，否则就要憋死
。
他弯下腰，双手放在汽车保险杠上，想尽办法用力推它，甚至把身体用力顶在上面。可惜车子依然不动。
这不过是汽车
空壳，他告诉自己，他们取下发动机，那是车上最重部分。你可以做到，只要继续用力推。
他继续用力推。
车子移动速度慢得令人恼火，每次只移动
英寸
也沉入湖水中，影子被带下去，落进冰冷湖水。此刻正好是三月二十三日，上午9点10分。
沉没之前，他猛吸口气，然后闭上眼睛，但寒冷刺骨湖水还是如同堵墙样，猛地撞上他，把他那口气从体内撞出来。
他跌倒，翻着跟头沉下去，沉入黑暗湖水，被车子带着直沉下去。
他沉向湖底，沉向黑暗和寒冷，被衣服、手套和靴子重量往下拉。衣服外套束缚着他，浸水之后比他想象更加沉重臃肿。
他还在继续往下沉，他想用力推，脱离车子，但它还是带着他起下沉。然后是砰声巨响，他是用整个身体感到，而不是用耳朵听到。他左脚踝扭伤，脚崴下，身体被压在落在湖底车身下面。他顿时感到阵恐慌。
他睁开眼睛。
他知道湖底很黑，从理智上来说，他知道这里实在太黑，根本无法看到任何东西。但他依然能看到。他可以看到湖底所有景物。他可以看到艾丽森・麦克加文苍白脸，她正从敞开后备厢内看着他。他还可以看到湖底其他车子——过去数十年里沉入湖中破冰车，车身已经腐烂得只剩下黑暗中车架，半陷在湖底淤泥中。影子心想，在汽车出现之前，不知道他们用什
东西充当破冰车，拖上湖面。
他知道，毫无疑问，每辆车子后备厢里都有个死掉孩子。湖底有几十个孩子⋯⋯他们每个人都曾被藏在冰面上，藏在全世界每个人眼皮底下，藏过整个寒冷冬天。当冬天结束时候，他们每个都随着车子落进冰冷湖水中。
这里就是他们葬身之所：莱米・霍塔拉、杰茜・拉瓦特、桑迪・奥尔森、周明、萨拉・林奇斯特，还有其他人，他们所有人。他们躺在安静、冰冷⋯⋯
他用力拔脚，脚被紧紧压在车身下面，而他肺里压力已经越来越无法忍受，耳朵也阵阵刺痛。他慢慢吐出肺中空气，无数气泡出现在他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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