迷羊（11 / 59）

这天是星期六，安乐园午后本来是有日戏，但因为昨晚上和她们胡闹晚，心里实在有点害羞，怕和她们见面，终于不敢上戏园里去。所以吃完中饭

她们后台房里出来之后，又走到这间娇香温暖寝房，正和受狐狸精迷病人样，自家点儿主张也没有，所以只是点头默认，由他在那里摆布。

他叫出去，跟茶房去看看四十八号房间，便又命茶房去叫酒菜。们走回到后进谢月英房里坐定之后，他又翻来翻去翻些谢月英扮戏照相出来给看。张和李兰香照《武家坡》，似乎是在A地照，扮相特别浓艳，姿势也特别有神气。们正在翻看照相，批评她们唱做时候，门外头车声杂谈声，哄然响下，接着果然是那个姥姥，背着包袱，叫着跑进屋里来。

“陈先生，你们候久吧？那可气皮车，叫来叫去都叫不着，还是走回来呢！她们倒还是没快，你说该死不该死？”

说着，她走进房，把包袱藏好在东北角里布帘里面，以手往后面指说：

“她们也走进门来！”

她们三人进房来之后，房内空气就不同。陈君笑话，更是层出不穷，说得她们三人，个个都弯腰捧肚笑个不。还有许多隐语，简直不能解，而在她们，却比什都还有趣。陈君只须开口提个字，她们正想收敛起来哄笑，就又会勃发起来。后来弄得送酒菜来茶房，也站着不去，在边上凑起热闹来。

这晚说说笑喝喝酒，陈君直闹到两点多钟，方才别去，就在那间四十八号大房里，住晚。第二天起来，和账房办个交涉，总算把迁居问题，就这在无意之中解决。

三

这间房间，倒是间南房。虽然说是大新旅馆最大客房，然而实际上不过是中国旧式五开间厅屋旁边个侧院，大约是因为旅馆主人想省几个木匠板料钱，所以没有把它隔断。租定这间四十八号房之后，心里倒也快活得很，因为在看来，也算是很麻烦件迁居事情，就可以安全简捷地解决。

第二天早晨十点钟前后，从夜来乱梦里醒过来，看看房间里从阶沿上射进来阳光，听听房外面时断时续旅馆里茶房等杂谈行动声音，心里却感着种莫名其妙喜悦。所以起来之后，就和旅馆老板去办交涉，请他低减房金，预付他半个月房钱，便回到城外公园茅亭里去把衣箱书籍等件，搬移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