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到雷切尔在母亲
怀抱里，让母亲把她带到水中。他看到女儿睁大双眼，沉入湖里。
他看着自己妻子，眼前仍然浮现出女儿身影，心里想着：你这个残忍、冷酷、神经病贱女人。
泰迪坐在亭子地板上哭泣，不知道过
多久。他流着泪，看到他带鲜花回家时站在门前台阶上多洛蕾丝，看到蜜月旅行时回眸望着他多洛蕾丝，看到身着紫罗兰色裙子多洛蕾丝，怀着爱德华多洛蕾丝，吻过后推开他将他脸颊上
根她睫毛拂去多洛蕾丝，蜷曲在他怀里对着他手轻轻啄后放声大笑多洛蕾丝，露出星期天上午那样微笑多洛蕾丝，以及面孔破碎、只剩对大眼睛瞪着他多洛蕾丝，她看起来如此害怕，如此孤单，始终是这样，未曾改变，某部分她，如此孤单……
他站起身，膝盖发颤。
她神情仅仅是因为那条裙子，因为她为在家高档俱乐部里穿着件精致衣裙而忐忑不安，但实际并非如此。那是惶恐，无法克制，而且始终存在。那是对外界惶恐——对火车，对炸弹，还有对隆隆街车、霰弹枪、黑暗街道、俄国人、潜水艇、充满怒汉小酒馆、鲨鱼遍布海洋，以及手握来复枪亚洲人。
她害怕所有这些，怕得要命，但最令她害怕东西却来自她自身，只拥有超常智慧虫子待在她脑袋里，伴随她生，肆意摆弄她大脑，到处爬来爬去，心血来潮就扯松里面线路。
泰迪离开孩子们，在亭子里坐许久，看着她荡秋千。最最糟糕是，他多
爱她啊。如果可以牺牲自己头脑来让她恢复正常，他会去做。出卖自己四肢？可以。直以来她就是他全部爱。是她让他挺过战争，在这个可怕世界里继续生存。他爱她胜过自己生命，胜过自己灵魂。
但他却辜负她，辜负他们孩子，辜负两人共同缔造生活。因为他拒绝看清她，拒绝真正解她，拒绝明白她神经错乱并非她过错，不是她能控制，也不能证明她有道德上弱点或者缺乏坚毅精神。
他拒绝认识这些，因为假如她确实是他真爱，他永远另半，那别人会怎样看待他头脑，他神智，他道德弱点？
于是，他回避这切，躲避她。他丢下她，他唯爱，孤身人，让她头脑销蚀自身。
他望着她摇摆。噢，天哪，他是多爱她。
爱她，胜过爱他两个儿子。（这令他深感愧疚。）
但胜于他对雷切尔爱吗？
也许没有。也许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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