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三半
“对对对，这就对嘛！”鹿三说，“你既是记着嘉轩叔
义举，那为啥不去？”
黑娃嗫嗫嚅嚅：“
谦……”
鹿三追着问：“你嫌啥不行？”
黑娃说：“谦……嘉轩叔腰……挺太硬大直……”
鹿三听
轻松地笑：“哈呀，娃呀！当是什
大事不得开交！咱熬活挣咱粮食，只要人家不克扣咱不下看咱就对咧！咱管人家腰弯腰直做啥？”
门楼高低，不管财东大小，要紧是寻到
个仁义主儿。”
黑娃说：“嘉道叔在那边人事熟套，打保票能给寻个好主儿家。”
鹿三不耐烦：“嘉道嘉道，你尽听嘉道话！给你说，像你嘉轩叔这样仁义主儿家不好寻哩！是眼见为信。你爷爷就在白家干辈子，连失牙摆嘴事也没有回。你就到白家去，趁还没下世，也好经管你。”
黑娃耷下眼皮：“不想……去白家”
“咋咧？这话咋说？”鹿三也睁大眼，“白家没亏待也没亏待你嘛！你割草给你麦子哩嘛！”
黑娃恳求说：“爸，你在那儿干得好好，就再干二年，甭打零工；出去也顶个全挂长工。咱攒些钱买点地……”说着竟哭。
母亲帮黑娃说话：“他大，你就依娃吧！娃不悦意就甭去。娃说也还在理。”
鹿三说：“也好也好！你出去闯荡二年，经见儿家财东心里就有数，不走高山不显平地嘛！到那会你就不会弹嫌……腰直腰硬屁话！”
黑娃跟着嘉道叔下白鹿原，踏进望无垠广阔恢宏关中平原，又搭乘木船摆渡过混浊渭河……
不足年，黑娃引着个罕见漂亮女人回到白鹿村，鹿三下子惊呆。鹿三从第眼瞧见儿媳妇就疑云四起，把黑娃叫到边严加审问：“哪儿来？搭眼看就知道不是穷家小户女子，怎会跟你走，三媒六证吗？说！给老子说清白！”黑娃说得从容不迫：熬活那家主人是个年近七十糟老头子，有大小两个女人。老头子死，大女人和统领家事儿子就把小女人视作眼中钉，托长工头儿李某做媒把她嫁给他。
黑娃说：“不是说亏待不亏待谁事……”
鹿三追着问：“那你为啥不去白家？”
黑娃嘬口不语：“……”
鹿三又耐心地交底说：“白家人老几辈儿，都是仁义居家，人家长工也不是随便雇。”
黑娃说：“没说嘉轩叔不好不仁义。还记着嘉轩叔给出钱让念书。还记着你不要念，嘉轩叔拉着手送到学堂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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