谭昌言接到徽州府
回文，读明白
上司顾虑。他立刻着手回复
文，详尽地解释整个船槽岭来龙去脉、诸峰形貌等等，还附两张图。
关于梁知府询问运营模式问题，谭昌言拍着胸脯表示：“愚民窥利不已，虽无豪势之主使，实同顽梗之故违。”意思是，这些灰户背后没什
人，单纯刁民罢。他还特意强调说，这并非婺源县自作主张，而是诸多有力乡贤上书请求结果。
既然有力乡贤都主张禁绝，那灰户背后就算有人支持，也不是什大佬，否则早跳出来反对。您就尽管放心吧。
这封呈文还没顾上发出去，婺源县就出事……
本来在婺源县和徽州府文书往复期间，县衙已经开始官赎工作。
这事牵涉重大，光是婺源篇申详没法让他放心。尤其是，婺源县有意无意地透露个至关重要细节，他不得不把话挑明问。
这个细节，就是徽州府回文最后个问题：“岂有*豪主于中而鼓愚民以无忌？”是不是有当地土豪劣绅在背后指使老百姓烧灰？
梁应泽老于治政，问就问到关键。婺源县在报告里轻描淡写地说是愚民毁山，但区区几个愚民，怎会有这大胆子，又怎会搞得这大？
可以想象下，如果船槽岭下每户灰户都是自己开窑，自己凿山，自己烧灰，烧完灰以后自己再挑出山区运到清华镇去卖，成本会高到无利可图。别说“白粉”，就是真正白粉都不会让生产者自己去管渠道分发事。
用现在话说，个体户烧灰加卖灰，这个营利模式有问题。
《金陵琐事》里讲过件真事。有个叫陆二人，以贩卖灯草为生。万历二十八年，他带船灯草往来吴中，被沿途税卡征税。船灯草只值八两，可陆二光是交税就交四两。眼看往前又有税卡，陆二气之下，把灯草搬下船，上岸把火烧。
石灰和灯草样属于量大价贱商品，真要灰户自己去贩卖，只怕和陆二样直接被关税抽死。
只有产量上规模，成本才能降下来。因此灰户上头，肯定存在着级中间商，头在船槽岭统收购，头统运输到清华镇销售。
这个中间商，不是般人能干。他既得有庞大经济实力，也得在地方上有足够影响力——说得直白点吧，灰户背后定有婺源县豪强或商帮在支持；说得更直白点，搞不好整个烧灰产业就是这些人投资，灰户只是为他们打工佃户罢。
这些事情不说明白，梁应泽怎敢随便批准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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